2008年9月28日,离我国国庆日还差两天,在南海附近,4名美国中情局特工人间蒸发了。
他们不是我们请来参加国庆观礼的客人,因此对他们的消失,国人无从知晓。至于他们为何而来,又为何葬身大海,恐怕除了中情局和特工们自己,大概没人能知道了。
直到12年后的2020年,中情局官员才透露了那段隐蔽的历史。此时,几名特工已经变成中情局殉职人员纪念墙上的4颗无名“星星”。
美国中情局的“星星”纪念墙
4人分别叫:史蒂芬·斯坦尼克、迈克尔·佩里奇、杰米·麦考密克、丹尼尔·米克斯。
名字挺拗口,为方便下文叙述,就给他们起名坦克、佩奇、杰米和丹尼吧。
坦克退役前是海军潜水员,有丰富的潜水经验,出事前不久还获得了船长执照。
佩奇则刚从一家商船学院毕业,在学校是足球运动员,为增强工作技能正在接受潜水培训。另外两人杰米和丹尼都是辅助他们工作的。
4人驾驶的是一条属于中情局海事部门的民用木船,长10米。出事前几天,坦克将这条船从马来西亚开到菲律宾,并一直沿菲律宾海岸线航行。
中情局为他们编了一个很好的故事:一旦被中国人或其他任何人抓获,就说这是一位日本客户购买的船,雇了他们4人把船开到日本。如果有海警检查,坦克还会拿出全套文件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。
显然,对于进入中情局的美国年轻人来说,想要快速成长,就首先得学会编故事。
不过,这个故事中有一点是真的,此船确实是新船,这次航程也是它的首航,只是和泰坦尼克号一样,刚开始就结束了。
4名特工的任务是,到菲律宾吕宋岛北面的一个小岛附近放置间谍器材,以监视中国军舰的行动。
中情局认为,中国正通过“在退潮时勉强可以看见的礁石上建造人工岛”而“扩大领土主权”。
换成人话就是:美国怀疑中国在南海附近建人工岛。
这心操得够大。
中国在属于自己的海域上建或者不建人工岛,都是自己的事,也是光明正大的事,关你们什么事了?你们美国人跑来偷偷监视,意欲何为?
济南上世纪的标语墙,口号全国通用
两名潜水员坦克和佩奇的计划是:将船开到小岛附近,二人潜入海里,将伪装成岩石的间谍器材投入海底,每当中国海军舰船在附近经过,间谍设备都会监听并记录相关数据。
放置完器材后,他们再驾船返回日本,在那里玩上几个星期等待器材收集数据,然后再把器材取回并收整理出数据,上报给中情局。
计划很完美,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知道,除了老天爷。
可是老天爷还是给脸色看了。
在他们出发前,坦克认真查看了船载气象雷达系统,他发现他们的航线正好在台风“海高斯”的前进路线上。不过,系统还预测,“海高斯”有可能会突然转向,避开坦克他们的航行路线。
这让坦克心存侥幸:风朝哪里刮,有时老天爷也不一定说了算,不赌一把谁知道呢?
他决定按原计划执行任务。
赌性够大,而且和天赌。
10米的小船飘荡在风暴中是个什么情景?我们没见过,坦克、佩奇几人见了,却再也无法为世人描述——
“海高斯”并未偏离路线,坦克赌输了。在狂暴的台风面前,莫说是假坦克,就算是真坦克又如何?小船是够灵巧,不像泰坦尼克号那样反应迟缓,但在巨大的风暴面前,船上几人的一切应变都毫无意义可言。
后来一名中情局特别行动部的前成员说,失事小船上有事先安置的跟踪器,中情局工作人员在监控器里眼睁睁看着小船进入风暴中心,信号就很快消失了。
美国特工投放间谍器材海域为我国南海地区
行动是秘密的,美军在附近地区派驻的军事人员事先毫不知情,因此没有参加任何搜救行动,中情局有苦难言,只能自己苦逼逼地想办法。
在日本自卫队的配合下,中情局派船去失事地点进行搜救,最终连一件救生衣都没能找到。
得知坦克出事,他的一位老战友既难过又无奈:“我们都是聪明人,不能对这事表示任何疑问。”
几个月后,中情局把4名特工家属接到华盛顿,让他们住到弗吉尼亚州附近一家酒店,并告知他们不要随意外出,以免泄露此行目的。不久,工作人员私下将噩耗告知众家属。
第二天,中情局时任局长迈克尔接见了家属,并安排工作人员带他们参观中情局位于兰利的总部。当天,他们还在中情局白色大理石纪念墙边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。
在这面可以看成中情局死亡人员的荣耀墙上,一共有135颗星星,每一颗星都代表一名死亡的情报人员。所有殉职人员的档案上都没有死亡细节,显然,他们都死于行动中,而行动是保密的。
坦克等4人死亡的那年,墙上增加了6颗星星,其他2颗是谁就不知道了。
特工在外面得有个身份,坦克等人的公开身份是一家海运公司雇员,他们的死亡证明也是根据这家公司提交的律师函,由中情局悄悄签发的。
海运公司位于佛罗里达州巴拿马城一条安静道路的尽头,没有围墙,周围用带刺的铁丝网和塑料板条挡起来——这有点像中国人的养鸡场。中国人怕鸡跑出来,中情局怕有人看到公司内部。
美国中情局总部
这家成立于1983年的“老牌公司”号称从事船舶买卖,但当地居民说,从未看到他们经手过的船只。一个中情局前雇员说,其实这家公司就是中情局海事分部的“商业门面”,被用于中情局的秘密行动。
坦克等4人隶属中情局海事部门特别行动部,该部门主要是在南美、西非和其他地方秘密运营一些船只,用来运送中情局特工和物资。
相比较一线特工而言,一直默默无闻地做后勤工作,让海事部门觉得很憋屈,试图通过一些行动刷一下存在感。坦克几人的行动,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。
一名中情局前行动官说,坦克几人其实不必死,他们执行了不必执行的任务。
但直到死,家属们也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工作,为什么一定要到台风中去送死。但这个问题中情局也无法给出答案。
最近几年,中情局在我国南海频频活动,相关事件屡见报端。
2016年,我国海军在南海捕获一只美国造海底无人潜航器,它正在监视附近船只的活动。
五角大楼称那是收集海洋数据的设备,要求中方还给美方。
几天后,中方在国际水域将设备还给美国海军。分析认为,中情局在南海的间谍活动已大量采用无人设备,以减少特工的死亡风险。
与坦克一直葬身海底的佩奇,与其祖母感情非常好,老太太得知孙子死于中国南海,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。她痛哭着不敢相信,说宁愿相信孙子是被中国人抓去了,也不相信他已经死了。
(左)史蒂芬·斯坦尼克和迈克尔·佩里奇
老太太的这想法是有原因的,因为相对在风暴中丧生,被抓住的确是件“好事”,起码不会丢命,佩奇在中情局的“前辈”的命运就是很好的例子。
1952年11月29日,中情局一架C-47型飞机从韩国汉城飞入中国领空,机上搭载了两名中情局驻日本特工康奈和费克图,他们去中国接一名叫李军英的间谍。
这次接人,他们使用一个名叫“空取器”的特制设备,飞机在低空停留,放下由电动绞盘、缆绳和钩子组织的“空取器”,把地面上的人和物品吊上飞机。这有点像现在直升机用的那种救援装置。
康奈二人没想到的是,进入中国上空没多久,他们还没来得及放下“空取器”,中国防空炮弹就呼啸而至,直接命中飞机。飞机坠落地面,两名飞行员当场死亡,康奈和费克图紧急跳伞才得以活命,被中国公安部队擒获。
国民党当年的c-47型飞机
康奈自然不知道,此前不久,李军英已被中国警方抓获。据他供述,中情局此前还向中国空投10名中国籍间谍,意图建立所谓的“游击基地”。李军英来“检查工作”,并按约定时间由康奈等人用飞机接回。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就被识破。
公安机关捣毁了间谍网,并以李军英的名义通知中情局前来接人,又成功抓捕康奈、费克图二人。1954年11月,中国最高人民法院军事审判庭判处康奈无期徒刑,费克图有期徒刑20年。
美国自然不肯承认康奈二人是间谍,狡辩称他们是美国陆军文职人员,态度强硬地要求中方放人。
态度强硬没用,我们用事实说话。
在康奈二人身上,公安人员搜出美军绘制的二十五万分之一的中国吉林省安图县地图,上面还有标注了接头地点的小箭头。康奈自己也供认,他于1951年6月加入中情局,当年年底到日本训练和空投间谍。
1972年2月,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期间,承认美国间谍康奈和费克图在中国犯了罪。
鉴于中美两国刚恢复外交关系,我国决定对康奈、费克图进行宽大处理,于1971年12月改判康奈有期徒刑5年,直接释放费克图。1973年3月,中国政府又提前释放了康奈。
1973年,康奈被提前释放经香港回美国
康奈回国后成为一名法官,他在中国期间与东北一名女性相识并结婚,2014年以84年高龄去世。与坦克等人相比,康奈算是寿终正寝了。